脚踝记忆

这辈子，一路含辛茹苦走过
穿过多少双鞋，无从谈起
鞋里，装过多少路和桥的记忆
无法考量，因脚在慢慢长大
鞋，在逐渐变旧、变小、变形
型号逐一标明过往年代的痕迹
有满足、汗水、励志、奋斗
落寞、烦恼、沮丧、徘徊等
艰辛与快乐，成功与失败
脚与鞋子的磨合，伤和痛
一一转化成无法磨灭的疤痕
刻在心底，铸成念及的痂
当你老了，就格外念想童鞋部落
跳皮筋、踢沙包、蹦方格的童趣
没有功利、恩怨、报复、嫉妒恨
只因那时都穿着天真浪漫的童鞋
号码大小不一，款式花样翻新
有球鞋、棉鞋、塑料鞋和布鞋
有买的，亲戚送的，母亲精心做的

       筒子楼

一条再普通不过的陈旧布袋
把南腔北调的左邻右舍裏住
同用一根长短粗细一致的绳儿
把平凡日子的点滴冷暖系紧

柴米油盐相互挤兑窄窄的廊道
让生活的酸甜苦辣拥挤不堪
家家逢喜事喜欢摩肩擦踵庆贺
多稠的家事都不会拥堵梗塞
筒子楼灌输着纯朴的邻里亲情
似酒，情浓绵长，醇香厚重
户户已习惯推心置腹，推杯换盏
大碗吞噬烦躁，大口咀嚼欢愉
时常让知根底的筒子楼，燥起来

筒子楼里的女人个个柔情似水
筒子楼里的主妇极其热情似火
这里的男人们幸福的一塌糊涂
个个心安理得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她的小名叫大米

耐得住扎口袋子里的寂寞
不显山、不露水，整日沉默
冰清玉洁的装束，枕戈待旦
等待冲锋，奔赴陷阵的出口
既便上刀山、下火海、赴熔炉
全都义无反顾，前仆后继
经历火焰蒸煮、倍受煎熬过后
个个竖立高傲着挺直腰杆
成就粒粒成熟蜕变的美丽
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勾魂芬芳
深度相思的胃对你一往情深
蜕变前，老鼠就对你垂涎三尺

一朵花开在掌心

一次割麦，老农把锋芒晃眼的镰
连同叮咛和嘱咐，一并递交手上
急于求成的任性，放纵着莽撞
让刀刃滑出的一道寒光，划伤
手掌紧握的自信，鲜血淋漓的
勇气，一度打折、退缩、徬徨

在收割的土地，把自嘲的伤痛深埋
精心呵护第一朵，像花一样的欲望
在春夏交割的边缘，守望秋的金黄
在冬的怀抱，暖热冷若冰霜的梦魇
内心深处的痛，被花瓣掩盖了真相

用汗水、阳光、空气孕育的种子
从手心释怀放飞，开始乘风启航
携忠贞不渝，坚韧不拔，飘荡远方
从长江流域喧闹的屋檐，风雨兼程
飘至黄河岸边，一个简静的村庄
从故乡迁徙异域，一路怒放馨香
蜗居底层的凌霄花，昼夜攀爬向上
誓与蓝天白云、太阳月亮结为近邻
娇艳不孤芳自赏，枯黄亦不卑不亢

一朵花，永久开在日渐粗糙的手掌
仿佛捧着永不凋零的骄傲、奖赏
她点缀着平淡日子的生动、鲜活
标榜着生命年轮，粗犷旺盛的向往

容颜

岁月，是把锋利的刻刀
把城市雕刻成梦中情人
操刻刀者站在楼宇对面
被情人眼里宣泄的霜色
涂抹着深秋荒寒的额头
雾霾肆虐寂寥的荒原上
一道道干涸粗犷的沟壑
裸露出树根、沙砾、骨头、血
偶尔有雨珠滚动，滴答落下


失联的另一只

打开记忆封存的鞋柜
寻找一条路的坎坷、泥泞
回忆一座山的险峻、巍峨
追问一座桥的坦然和沉默
只是有的能够找到
有的荡然无存，因为
无法找到人生迁徙中
已失散多年的鞋子

一双好看的鞋，旧了
没关系，只要在，还是一对
穿在脚上，就是温暖一家
一只丢了，另一只再新
也好无用处，没有价值
只能丢弃，把回忆留给脚指

2015，9于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