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春天，我有隔离书、疫情殇或者祈祷辞（组诗）

    2020年伊始，江城新冠肺炎肆虐蔓延，以中国之大，无人能外。但个人以为，疫情兵临，致敬逆行者外，怨天尤人与闻者不戒皆不是战斗。
                                                                 ——题记
文/雪落心灵

市场之外的法则

华南的海鲜批发，之外更广阔的市场空间
有成千上万我的同类
有人类的异类，成千上万的野生动物
比如：17年前。我们和果子狸
17年后。蝙蝠，蛇，水貂，穿山甲或者
更多潜伏者和我们
都严格遵循等价交换原则
不榨取剩余价值
互相在贩卖
一种叫祸水的商品。您，还有你们
是在问泪水的价钱么

——尊敬的上帝，顾客朋友们
泪水属非卖品，一直只用来附赠

什么是疼痛的疼和痛

死亡在某个节点上，是安生
也是，这个春天的
战争与挽歌。譬如：在江城

时间是废墟的封条
静默当如黑，如白，如一条条街道
空出来的部分

肺炎母亲抢救无效离世。殡仪车后
一直在穷追，小女孩
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妈妈”

你我概莫能外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什么感同身受啊

封城影像志

封城指令甚嚣尘上。不必用耳朵捂紧自己的耳朵
让眼晴闭上自己的眼睛
给企图内外的生灵
制造视听之外的偷猎场
孤城的影像中当有：杀意对准狩猎者时
双肺的城门反了水
洞开用苍白引路
庚子年伊始的春天，以意志筑城不再退守
困于空茫与苍白的人
努力在用隔离封锁自己的肺
努力在防止自己同白一道
蜕变为一场战争降旗的一部分

封城的影像志中应该有这样一组镜头
（黑屏字幕淡入）：不计报酬，不论生死……
从大特写到大全景，依次是：眼睛
眸眼里的血丝与泪水。一个男人或者女人
面部和面部的口罩。一组人和他们的防护服
防护服上手写的名字。一队人，两队人，三队人……
无数队人和猎猎旗帜，旗帜上的八一
或者更多中国人耳熟能详的
行政区域的名称，以及
逆行和步伐里踢踏出的滚滚狼烟

角度最好的一组，应该留给钟南山院士
场景中，需要忠实地还原老人
耄耋白发和褶皱纹理，还原
国士正为一座城一个国，开出一剂春天的药方时
殚精竭虑的样子

多余的部分，最好不要剪掉
留给忏悔和反省时被痛忽略掉的细节
比如：影像中一只孤掌上的惊蛰，和惊蛰里
正在聚拢的鸟鸣和水分，及黑屏
淡出之前，困厄者道出心底旁白的过程——

即时城市封闭，我知道，我们
也不是一座孤岛

李文亮，诤言或者与理想国

我僻居的川东以东也不例外：防疫宣传车
像哨音集结的播种机，像手术刀
曾经的使用说明书
播音员试图用声音
更立体地给宅居的生者以解剖与阻隔
还有更多的场景再现，所有这些
让我有再次树立理想的宏愿
有为技巧、手段或者谎言构建真理柳叶刀的冲动
尽管，真理只掌握在
为数不多的少数手中，此外

调侃自己极少说人话的朋友
刚才突然在微信里慨叹：所有玩世不恭，都在
大彻大悟之后；昨晚失眠
自己也是心怀天下的一个人！这让切肤如我者
见证之外的祖国，剔除抱薪者
理想国所有的颂词，诤言
都有一张小人物悲天悯人的脸。其间
朋友圈更新的不再是训诫书，而是所谓的世卫组织的悼辞
尽管悼文以后知后觉的形式，道出了
我们慎于出口的心声，但我
还是想对所有替国蒙难的往生者道一声

——谢谢您，曾尝试拯救地球

隔离和进化史
    
我们不需要被分割打包，不需要
封嘴、封路、封城，更不需要封神。但

庚子之春，围城阖户
空巷与孤城怅然若失如大地的口罩

别无选择。得把屋子当保鲜膜，予生命以保质期
不仅是防范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请不要断章取义化地为牢
反锁身体之外方寸之内的表象，这是

拯救疫情中的祖国，也是苍生救赎自我
唯一的众妙之门，也是不二法门

让隔离的日子打磨石器一样打磨日历，就像进化史
以漫长打磨出肉体之中又一个抗体

供突围破茧之后，我们不再挥霍自己

口罩里的疫情书

挂在我们脸面上的像明喻。每只
都极类似于贪婪，被狠狠掌嘴后留下的瘀痕
但更多的时候，它们
不是谎言的遮羞布，不是
谣言的防护网，不是
真相的面具，不是伤痛的创口贴……尽管
己亥年冬天。遮掩你我面部的
像突如其来的最后一场雪
千百万片寒意排列组合，强加给
人间最大的一只

请尖厉与锋芒滤掉
茫然、惶恐、无助、焦灼的词语们，请
不要用怨天与尤人造句，你看：
庚子年的花开正在在清洗所有路径
大雪给予大地的那一只，消融
正在用春暖摘除
王冠加冕给予江城武汉的，给你，还有给我的那一只
有春风的手。立春、雨水、惊蛰
正在努力妙手回春

口罩里筑穴为居的困厄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与子同泽，与子同裳……

立春兼祈祷辞

空。白。沉舟遗址。等。等一滴雨
长出安身立命的骨头
等万物生，等可以把骨头当拐杖
或者阳光的梯子，藉以让魅惑
重归其附体，让翅膀
把黑蝙蝠的飞翔送还倒悬的洞穴，让原野
把奔跑接回来，让城市
把喧嚣接回来，让马路
把车水和熙攘的脚步接回来，让欢声
把往昔笑语接回来，让我
把你接回来……祖国
需要妙手回春，庚子年需要重植杏林
血泪必须化雨。亲爱的
我要把你新留的长发当风，因为

我想要让劫难清洗过后的江山万里
再次缤纷成风的样子

我有隔离书、疫情殇或者祈祷辞

尽管，我们穷得只剩下一颗健康的青菜
岁月静好，还需要日子才会
长成一株植物的样子，尽管妄想的症结和洗除污点的过程
像把清白留给后人一样
难于找到一劳永逸的佐证，尽管
乌鸦还在唱它的挽歌，小鸟
已在空城里种植啁啾和呢喃，人世依然像
一架少了演奏者的钢琴
日子的黑与白免不了颂歌与哀曲，尽管
忏悔和反省还没有找到
水落石出的河床，但

2020年春天，我有隔离书、疫情殇或者祈祷辞
现在，我可以邀请你和我
还有失色的春风
我们一起坐在一滴雨上，变绿
而不是抱着一块石头，与它一起僵硬，只因为

口罩里的季节，岁月枯荣标注的地图上
没有人是祖国的旁观者

2020年1月29至2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