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九宫山

陡峭悬崖压迫着盘山公路
扭曲的身体，以至眩晕也获得了
一阵阵余波。一只蟾蜍从
柏油路面蹒跚而过，却又迅疾
钻进路边茂密的丛林。那么多的
竹子被山民伐下来，堆在
路旁以逼窄路面
挑战开车人的视线和
技能。一处白底红字的宣传牌上
写着：谁失火，谁坐牢——
如此这般，则九宫山近矣。上到山顶
极目处，也有一览众山小的气概。
石龙峡，岩壁栈道宛如游龙，近观远望
均可收获满目葱绿——这绿里
深藏普遍而不可知的秘密。
一些零星的红花
点缀崖畔，有孤独者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
观光缆车，正将某人的勇气从
谷底，提上海拔1656米的峰峦。


云中湖

云移雾荡来到高山湖泊
哪怕湖面以欲望
吞噬着整个九宫山的白云
也遮掩不了这处
波光粼粼的镜子。仿佛有
无数双小手在湖面搅拌：耀眼、刺目
以至那些眷恋的眼神
不得不提早收回——
投向湖心的
视线乃悬空之语。湖畔
高而直的水杉
像一个憨厚的山民，迎风而立
既不提供热情，也不面目怨忿……
群峰之上，时间正带着光线
悄悄撤离
2016、5、2

走山

沉闷的空气在艳阳下燃烧
头戴毡帽的人被谁引领？
熊家仙境，沿路都有飞舞的精灵

亮亮的白阳光和靓靓的小佳
照映彼此快乐的心境，为此
那个第一次
提笔写诗的人将无比幸福

山风像一个调皮的孩子，一忽儿
躲进密林；一忽儿又周旋在身边
轻拂留影之人洁白的裙裾

一步步攀登，将脚印存入潮湿的青苔
这种高规格存款方式，是否可以
将生命的长度在
一本山中日记中无限延长

直到我们年老色衰，回忆
从一张竖琴上
传来淡淡的节律。而走山的
脚步，将再一次
在山谷中回响
2016、4、30

槽沟河

我曾在祖国的腹部
见过几条河，但
没有一条河会以
一个上午的持久粘着我
——槽沟河，虽寂寂无名
却傍花随柳并用满河沟
走动的卵石
突出一种圆浑的意象。
当车子拐过几个山坳
我以为甩掉了它，不经意间
它又从一片密林中钻了出来
像一条纠缠不休的巨蟒。
它善于隐匿，更多时候
只让我们听到它哗哗的声响——
那从空茫中
恒久地递过来的
使你无法拒绝的迷惘

群山

面对群山
我突然产生一种
深深的耻辱感：
它的恢宏、磅礴以及
连绵之力
教导一个无神论者
怎样低下高傲的头颅。
——有时候，神性就这么到来
突兀且不容置疑。
高速公路上，我们多半
被群峰托举着，偶尔钻进大山
温暖的子宫：让我们
做回一个孩子。在历经波折的人世
一株飘萍有悬胆之思，也有
俗务之累。但最终
我们还得面对群山，面对生活
——就像此刻：
山峰上打坐的神祇
看见一粒粒甲虫在飘带上爬，而
山下孤零零的小山村
像是某人多年前
遗弃的一个梦

木石姻缘

我们无以安放的激情
总要找到一处归宿——
白面书生以干枯的笔头
蘸着连心湖水，将万古愁绪
借用我们的嘴巴说出：
一棵绛株草怎样脱去草质木胎
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出现
而神瑛侍者的甘露又是怎样
不可或缺——
石头和树木，在凡间
有着无与伦比的美——
貌似混沌的世界
在风雨飘摇的岁月中被渐次打开。
爱如神授。
因此，在无数地点以
木与石的方式显示神迹并
让后来者以崇拜的眼光
关注专一。哦！天神
人间世有那么多的磨难
为什么
都要为爱情
让出一条道路


通天瀑像云梯挂在那里

在皖西
当我仰视它的时候
对那个给它命名的人
不禁肃然起敬。76米落差
如果我们用目光
一寸寸地攀爬
恐怕马鬃岭的映山红
早就谢了。而天空又那么低
云彩又那么白，以至于
你根本分不清流瀑的源头……
凝神望去，仿佛
一条洁白的道路直通云天。
——据此上天
虽无可能，但对一个俗世来人
仍不免
深陷恍惚，仍有
痴迷的幻想聊可告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