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后的九十九朵玫瑰》 黎阳著

（蓝焰诗丛/龚学敏主编·第3辑）

中国文史出版社 2017.6

字数：1050千字  定价：28元

【内容简介】

玫瑰是一种月季花，也是一种火热的幸福。用玫瑰表达人世间的美好，是诗人黎阳用了两年时间，从恋爱到结婚期间，对爱的理解，也是诗人对幸福的认知。

生命的本质，在于真诚的付出，舍得，首先是舍，其次才是得。在玫瑰中，盛开的不只是鲜艳的色彩也有诗人对人生，对世界的理解和辨析。这才是真正这本诗集的本质。

相信爱情，相信生命。用诗歌的文字来撰写人生，也是诗人的本质。

2008年5月12日，一场生命的浩劫中，一对西南与东北的诗人的爱情开花结果，眉山，作为诗人黎阳入川的第一站，领取结婚证书的一站，对于两位诗人的爱情和生命都至关重要。

这一部长诗创作初始于2008年2月24日，收笔于2008年12月16日，2016年8月23日再次修改。

【作者简介】

黎阳,（１９７４－）黑龙江讷河人。曾居天津十年，现居四川。曾在《星星》诗刊《诗刊》《诗选刊》《绿风》《中国诗歌》《中国诗人》《北方文学》《文艺报》、《诗林》、《诗潮》、等国内外200家报刊发表作品,获奖若干，作品入选多种选本《中国当代诗人诗歌精品选》 、《黑龙江文学大系-诗歌卷》、《东三省诗歌年鉴》(０６、０７卷 )《中国诗歌2013年度诗选》、《2014年中国诗歌排行榜》、《新世纪诗选》、《中国年度优秀诗歌2015卷》。《2016年中国诗歌精选》《中国年度优秀诗歌2016卷》。 主编《华语诗人》。

 参与编辑《中国2013年度诗歌精选》《中国2014年度诗歌精选》《中国2015年度诗歌精选》《2016中国青年诗人作品选》《全国中学生优秀诗歌作品选》（第一季）《全国中学生优秀诗歌作品选》（第二辑）《诗意成都》

 独立选编作品—《一三·一四》（中国文联出版社）、《中国诗人在路上》（江苏凤凰出版社）、《2015年度“莫舍”华语短诗大展精选》（四川民族出版社）

 出版作品《成都语汇—步行者的素写》（四川民族出版社）《情人节后的九十九朵玫瑰》（中国文史出版社）。

【序言】

定格幸福的花期

——黎阳《情人节后的99朵玫瑰》序

罗 振 亚

诗歌的魅力本质在于它有一种近乎唯心的天赋灵性。它比不得小说、戏剧等叙事文学品类，可以通过后天的勤奋与功夫奠起成功的底座；而要求抒情主体具备异于常人的特殊心理结构和精神气质。虽然不一定非像人们戏称的疯子或郭沫若那样赤足在地上打滚，却必须聪敏深邃，有超人的想象天份，很少从功利出发去考虑问题，更多的时候听命于情感和心灵的呼召；否则他将永远无法划分开诗情与实情的界限，充其量只能做个二三流的诗匠而已，而与真正的诗人称谓无缘。也正因此，有人一生诗集等“膝”，名字却逐渐被人淡忘；有人一生只写过几首乃至一首诗，但声名俱佳，家喻户晓。

黎阳是一位地道的诗人。也许是同受龙江大地上那条美丽的讷莫尔河滋养的缘故，我很早就熟悉他很诗意的名字。那时停留在纸面和传说中的他，风风火火，坦坦荡荡，浪漫而果决，肯于为缪斯付出。及至我移居天津卫后，和他成了无所不谈的朋友，他的热情诚挚，他的直言快语，他的喜怒于色，他的笃信友情，他的能迅即把周边带动为一个“气场”的磁性人格，他的和西雅之间婉转炽烈令人企羡的青春心理戏剧……无一不和诗性密切相关。《情人节后的99朵玫瑰》中那些情绪的舞蹈、灵魂的喧哗，更是黎阳诗人心象的最佳诠释。

以玫瑰言说爱情并不新鲜，但黎阳的集束性告白则有着不同寻常的冲击力。恰如每一朵花、每一片叶子都形态、色彩殊异，99首诗簇拥在一起，把爱情的流程和滋味传达得鲜活而完整，斑斓又现代。而为青春和爱情作证的写作动因，保证了他的抒放不论是焦灼的等待，还是缠绵的苦思，抑或是甜蜜的咀嚼，都从诗人的命泉里直接流出，不拖泥带水，不拐弯抹角，更不矫揉造作，将感情作为诗歌的灵魂和安身立命之本的写作立场，决定了它们和那些质薄而艺奢的作品判若云泥。如第八首“远方的你

把远方变成一种思念/我伫立在渤海边

呼吸/来自高原的梦呓//那些方言

我听不懂//我听到一个嘴唇在反复吟咏/一个熟悉的名字//那个名字铸造玫瑰的叶子上/那些叶子开始嫉妒花瓣/风开始嫉妒花瓣/雨水开始嫉妒花瓣//我们的花期

没有距离/在午后开始点燃爆竹/让所有的目光

为我们祝福”。诗中所有的语汇，经过饱含思念、幸福等情感因子的想象力浸泡和燃烧，都裹挟着心灵的气息，那份大胆而美妙的猜想，那份急切缠绵的倾诉，那份对坚贞之爱的守望和张扬，在杯水主义、肉欲享乐的情爱观甚嚣尘上的今天，当属凤毛麟角，它们来自诗人灵魂的真实振颤，自然也蛰伏着撼动读者灵魂的潜能。

黎阳注意打造诗歌情感内质的浪漫主义心智，使他很少搞过于神秘的艺术游戏、深奥的精神探险，但这并非就意味疏于理性的提升和技巧的讲究。相反，姣好的直觉悟性和十几年的写作修炼，使他深知直接的抒情像赤裸的人一样苍白，随时潜伏着扼杀诗意与诗美的危险；并且能在诗兴勃动的瞬间迅即完成心、物的交流与渗透，以透明度较高的意象思维路线选择，和有距离的情感回味与透视，把灵魂的隐秘表现得隐显适度，收放有致，恰到好处，宣显出深厚的诗学功力，时而还散发着迷人的哲思光辉。如第七十三首“千山之外 我们只是玫瑰中的一对/门内和门外的山峰/一样高耸

一样清秀//站在目光之中/亲爱的 我们彼此互相定格/这段岁月//亲情都是血液中的融合/玫瑰也是/我们含苞开放/这平淡的一生”。幸福花期琴瑟相和的心音，在顺应物化趋势的山峰、玫瑰、血液等象征性意象的流转组接中，达成了质感的美的“定格”，其中浓郁的爱意闪回，和对混融着亲情的爱情本质参悟，被书写得既朦胧、内敛、经济，又能够让人明确地感觉到，铸成理趣与感觉平衡的同时，增添了诗的智慧与空灵之气。它再次了验证我的一种感觉：诗是激情流露的迷信必须击破，诗歌应该是主客契合的情感哲学，是情感与理智的双向丰富与延伸。黎阳的诗在语言上也尽量远离雕琢，透着一股洗尽铅华的天然本色，实现了语言态度与生命态度的契合，沿着它即可直接走进诗人的生命存在本身。

黎阳有很多相交甚深的诗友，但他从来不盲目地加入任何一种潮流，这种艺术自觉倒契合了诗歌乃高度个人化精神作业的实质，也是他的风格个性得以确立的根由所在。黎阳也有不少文本获得了国内外的诗歌奖项，被收入《中国当代诗人诗歌精品选》、《龙江当代文学大系》等高层次的文学选本，主持的华语文学论坛也办得有声有色，在圈内具有很好的口碑，我坚信他会在诗的道路上走得更稳，走的更远。

黎阳，我的诗歌兄弟，我想让更多的人知晓你响亮的名字。

2008年12月初于日本

【简评】

“花语”写真情

——黎阳长诗《情人节后的99朵玫瑰》简评

蒋楠

像一个爱情的圣徒, 黎阳执著于“玫瑰花地”的精神漫游。诗人把对爱人西雅的全身心渴慕，演化为沉浸的幻象和缱绻的诗魂，使自己的作品呈现出了全新的价值与意义。

“诗人的创作是通过其作品在空中建筑城堡，从而使其被现实抑制的欲望得到一种替代性满足”（弗洛伊德语），黎阳就是这样一个诗人。贯穿在他个体生命中那铭心刻骨的爱欲与激情，最终转换成高贵、典丽、神秘的《情人节后的99朵玫瑰》，那些鲜活的玫瑰花儿，始终在“属于玫瑰的日子绽放”。

诗人用“玫瑰花瓣”为爱人编织霓裳，让我们在惊鸿一瞥间，惊叹于她那异乎寻常的美。诗的步履情不自禁地随她在韵律和舞姿之间凌动，“在心灵的草原上放牧，聆听岁月的和声”，身在尘嚣，心向净土。

黎阳擅于用想象来抵抗庸常和捕捉生命真谛。诗人的诗质朴自然，似乎只是轻轻地、淡淡地诉说。然而，他的诗轻淡中有浓情，浓情中有幽思，幽思中蕴诚挚，诚挚中藏宁静。诗人的想象力不仅使诗的语言更具弹性，意象的包蕴更丰厚，同时也使诗的内涵更具思辨色彩，而哲理性的加强，更使其诗令人回味、耐人咀嚼：“我们无法选择玫瑰/更无法选择被铭记或者变成泥土”；“手捧玫瑰的人离玫瑰很远/向往天空的人不一定会飞翔”。

在长诗《情人节后的99朵玫瑰》里，“玫瑰”这个具象被诗人高度提纯和浓缩，当她被释放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隽永、灵巧的“花语”，直抵我们的心堤。全诗没有跌宕起伏的忘情宣泄，舒缓的语调、平静的倾诉和淡淡的感伤，洋溢着牧歌一样温暖、纯净和脱俗的意境，让人倍感温馨与真切。

诗的美感来自于黎阳对于爱情的执著，“玫瑰不是我的词汇，在这个没有界限的愿望中/玫瑰是我的桥”；诗的共鸣来自于黎阳对于爱情的深刻，“当影子里多了一些落叶/我们的玫瑰还有坚挺的并蒂”。

黎阳在诗歌创作中，常常游心于物外，以内心的丰赡愉悦人生情趣。这种豁达、超然、和谐的审美理想，折射在艺术幽默上则表现为闲适、静观、中和。诗人在他营造的玫瑰花丛中，闲庭信步、独抒胸臆，于天马行空中显露其涵养。从诗人的作品里，我们隐约能嗅到清雅、丰盈的玫瑰幽香。

有人说：“诗歌创作需要掌握一些绘画的表现技法，诸如构图、着色、透视、层次安排、线条疏密、色彩冷暖、浓淡、流动等。只有把诗歌与绘画的手法加以协同，才能进入创作佳境。” 黎阳承继了这一表现技法，十分重视现代汉诗意境的创造。诗人构建意境的方法，首先是写实境，寓常理，抒真情，如“原来玫瑰的刺是长向心灵的/我们只要一想/就痛不欲生”；其次是使诗中的意象富于象征性，如“玫瑰 在所有没有团圆的人心中/是一块月饼  一杯举过头顶的酒/也是一缕无法言说的乡愁”；再次是运用情景交融的手法来传情达意，如“玫瑰的香是内心感受出来的/她永远没有凋零的日期/因为牙齿的权利会坚持/让温馨长在笑容里”。

《情人节后的99朵玫瑰》诗画般的意境，成了诗歌意蕴得以立足和运动的“时空维”。倘若要对黎阳和他创作的《情人节后的99朵玫瑰》，进行一个简单的评判，我们不妨太史公的名句：“其志洁，故其称物芳。”

平民的玫瑰爱情

——读黎阳的长诗《情人节后的99朵玫瑰》

西雅

对于一个平民，在任何时代来说，玫瑰都是奢侈的象征，爱情则更是。不是说平民就不能拥有玫瑰，不能拥有爱情，而是说那是一种重负，既是物质上的，也是精神上的。这种重负，是很多平民所不愿意担当的，因此玫瑰爱情常常是风花雪月、阳春白雪，却不是下里巴人所欣赏的东西。而黎阳这个一直以平民自居的诗人，偏要既做平民，又要摘取玫瑰，最后写下了这洋洋洒洒的99篇玫瑰爱情诗。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这样做呢？作为这首诗歌的阅读者，作为这首诗歌的受献者，我想写出的是他创作的意图和那些诗句背后隐含的情节。

1、漂泊的玫瑰

在这首诗的引子里，诗人已经隐晦地说出了他的爱情，其实是一段漂泊的旅程。“情人在路上，被一列客车的尘烟裹走”。这是他与西雅的爱情开始，也是他整个人生中所有爱情故事的开始，也是西雅的人生中所有爱情故事的开始。在爱情里，他和西雅是一样的人，都是流浪漂泊者，一直经历着风雨坎坷，和各自命运的折磨，这在诗歌里，他已经写明了：“鸳鸯是两种鸟/蝴蝶也是两种/我们确是一种/人”。

从那个引子开始，他和西雅的爱情，就一直在路上。春节回家。五一培训。八月休假。因为两人远隔万里，一个在西南，一个在东北（华北），见一面需要辛苦地穿越陕西、河南、河北三个省区，需要在颠簸的火车里穿越至少四十个小时，而这仅仅只为了彼此见上一面。这对漂泊的玫瑰，还需要再穿越至少二十五个小时，才能横越东北大地，回家赶上一个除夕之夜；还需要在夏日挥汗如雨的硬座车厢里，熬上十几个小时，才能去见一次他三十余年未能相见的姑姑……

黎阳和西雅的爱情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辛苦。他们都很清楚。两个人都曾为了一些泡沫般的爱情，奋不顾身，全心投入，南下广州或者飞往上海，都曾经付出，最终失败。可他们这次还是要这样的接受，不仅是玫瑰的刺，还有沉甸甸的伤痕往事，虽然“总有些目光暗藏凶光/总有些舌头含着蜜剑”，他们统统都接受了，然后开始踏上这段漫长的距离，为了心里的玫瑰和爱情。“就像这个情人节 我们没有玫瑰/玫瑰在我们的心里不是手上/幸福在脚下 不是路上”。

他们举着玫瑰，去穿行苦难和困难，去照耀彼此暗淡的人生。即便那只是1朵或者是99朵虚幻的玫瑰，即便只是一些廉价的玫瑰，即便是过了季的玫瑰，它显得有些憔悴。“亲爱的 我们可以上路了/尽管路还是有尽头的/可是我们走过的地方/还会有两行足迹”。玫瑰和爱情，带领他们要做的，仅仅是两个简单的字——回家。“当余晖从山那边透过来的时候/我们还在路上/回  家”。

2、苦难的玫瑰

在诗中，黎阳已经告诉我们，他对玫瑰的理解非常明确——“爱情本身就是玫瑰”、“幸福本身也是玫瑰”。他心里的爱情和幸福，其实是一回事，也是一个词。他曾经写过那么多的玫瑰诗歌：《雪中永不凋谢的玫瑰》、《窗外一朵玫瑰的盛开》、《遥见玫瑰红》。他认识的花朵，只有一种，就是玫瑰。可他却总是在生命里，与玫瑰们错过。而他却总是那么充满信心和希望，相信属于自己的玫瑰一定会盛开，“我相信/错过的花期依然会开”；“玫瑰一定会红/红玫瑰的花开等候五百年/石头通灵 记得很清”。

如今，情人节早已过去，该盛开的花朵早已开过，甚至早已结了果。过了情人节的玫瑰，已经掉价掉得如同白菜一般。这样的时候，在这样冰雪纷飞的时节，属于黎阳和西雅的玫瑰却出乎意料地盛开了，热烈了，并且珍贵了。这才是平民的玫瑰。 “我们这一生 都是在等待/玫瑰两个字相遇”。黎阳和西雅终于等到属于他们的玫瑰，“亲爱的 当你还是你/我还是我的时候/我们注定要为等待花开/付出时间”。

“开放比保守还要艰难/特别是含苞久了/有些意愿就不再简单”；“我们在玫瑰中间忙碌/是其中的两个动词/这些距离经常会在梦寐中/无限缩短 也会无限延长//这些过程我们或者知道/我们的努力 为什么/在别人的眼中那么单薄”。只有真正经历过感情伤害和绝望过的人，才会理解要接受一份感情，是多么的困难。何况玫瑰认为自己已经错过了花期，何必再多事去开放，这样的心理障碍，对于花朵本身来说，也许比寒冷的温度更加难以克服。而黎阳却对自己的玫瑰说：“因为阴天/我们错过了彼此最阳光的时间//这样也好,错过了就不是风景/我们互相微笑着用搀扶/走完后面的路/一人一只拐杖的秋天”。

当南方冬季发生特大雪灾时，西雅只身穿越风雪，奔赴北方，“雪花从南方落向北方/我们在光滑的冰面/互相搀扶着爱情 向前”；当汶川特大地震发生时，西雅正好在距离震中200里的火车上。“ 归去的路突然中断 亲爱的/我终于明白 爱/不是幸福就是伤害/马角坝这个词汇 在我们一生/都无法抛开 在整个中国都无法抛开”。在2008年，黎阳和西雅遭遇了所有新闻中最敏感的黑色字眼，灾难使这对苦难的玫瑰，知道了彼此的爱有多深有多重，——“世界都乱了套了，我们/还很好 活着/并且 依旧在做梦”，这是他们对爱情的承诺，也是对玫瑰的承诺。

3、无色的玫瑰

玫瑰当然是有颜色的。红色。白色。紫色。黎阳最初认识的玫瑰，只有一种颜色，红色。他最喜欢红色的玫瑰，象征热烈与激情，象征饱满与喜庆。后来，他发现了自己的玫瑰还有其他颜色，他发现玫瑰也会“飞翔”，会“失意”，会刮“台风”，会下“雨”。他发现了玫瑰的丰富多彩，也发现了玫瑰的缺点，而他从纷乱之中抓住了玫瑰的心，告诉玫瑰——“我们抓住了彼此的心/有些疼 却都是玫瑰的色彩”。

“苍鹰在盘旋中/雌兔在奔跑

那双血红的眼睛/那双曾经多么深情的 曾经亲如兄弟的眼睛/没有泪光

只有血一样的/仇恨 让今生的退路布满迷雾”，有一些误会和错解，因为这对玫瑰的爱情而矛盾重生，“那些仇恨的眼光 有刀一样的/锋芒 对于这些可怜的玫瑰”。“总有几场雨躲躲闪闪/云总是在雨前就开始散步谎言”，而这对受尽磨难的玫瑰，依然勇敢地开放着，“因为有些病毒在清理前/悄悄地流失”。黎阳说，那些纷扰就让它过去吧。“天涯的水无尽无休/我 只能饮你手中的那一杯/即使 杯中曾经有给其他人准备的温情”。

尽管，有时“爱情在远方忍受动荡的冷/一个蜷缩在椅子上 一个/躺在梦中颤抖”；有时“流鼻涕 咳嗽 肺疼/浑身是汗 亲爱的/这时候想起你来 可能更真实”；有时“昨夜我听见一棵树的咳嗽/看见她枝脉里那些流动的忧郁”；有时“玫瑰经常被突然地震一下/今天 我们在无意中/被死神摸了一下鼻子” ；有时“玫瑰也怕雷雨/惊吓中一夜不睡/叶子传递着内心的痉挛”……

所有这一切，黎阳都通过诗歌在记录，记录自己的爱情故事，记录一对平民爱人的真实生活。这符合诗人的诗观：诗歌是对生活的记录。是什么，让这对远隔万里的平民爱人，能够抵抗生活中的折磨与困扰？能够坚守住内心对玫瑰的呵护？其实，只有爱。只有这个最简单、朴素的字——爱。“素莲玫瑰/让一切颜色回归到无//平淡的生长/爱就是互相感染的一种/病态”。黎阳写了99篇诗歌，而其实这整首诗歌，说的都只是一个字——爱。“唇在继续渴望说出/一个字就是 一生”。

诗人心里的玫瑰，其实是无色的。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现在。它握在彼此的手心里。“星光散漫月老的手中一根纤细的红线/系着这朵玫瑰 没有颜色/没有味道/没有未来 过去

只有现在//九十九 和一 /都是你的

玫瑰/都是你的

幸福/都是你的

爱情/都是你的

你//都是我的”。也许，平民的爱情，不是玫瑰，没有色彩，但只要是真的爱情，它就是幸福。

4、落根的玫瑰

“放心你的根在我的手心”。

“99朵玫瑰 一个根”。

“玫瑰只是一颗发芽的种子”。

“我们还是做泥土下面的根须/互相紧紧拥在一起/这样我们就没有分离”。

最懂得西雅的人，还是黎阳。他在第九十一首诗中坦言了——“玫瑰只是找来的借口/其实我们都没有喜爱过这种花朵”。虽然写了那么多，说了那么多，其实玫瑰不过是他们的借口。爱情呢？也是借口。真正的内容，只是彼此渴望寻求一个根，紧紧缠绕，深入到泥土里面去，然后把岁月掩埋起来，然后让时光开放成美丽的花朵，然后结出属于他们的果实，然后让果实留下生命的种子。其实，一切都是借口。他们要的东西，就是这样的简单。这才是平民的爱情。

当玫瑰成为西雅，当玫瑰成为黎阳，诗人终于知道，玫瑰其实就在两个人的心里，没有花朵，也没有色彩，有的只是牵挂和惦念。“这一年我都在寻找玫瑰/我找了88个驿站后/终于发现我/其实就是玫瑰//作为玫瑰的幸福/还有寻找玫瑰的痛苦/只有我知道/因为所有的足迹最后凝聚/在一个字上”。当西雅和黎阳，成为彼此生命里盛开的玫瑰，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走了那么远，走了那么久，才等到了玫瑰开放的时候。因为“所有的远足只是为了一次/生命的寻找/追逐风的脚印你会发现/温馨可以传到心灵”。

从2007年12月份开始，到2008年12月份举行婚礼，黎阳和西雅从相识相知，到相亲相爱，是整整一年的时间。“或许是因为一年的时间/让我清晰看到了幸福成长的样子”；“玫瑰毕竟还是玫瑰在属于开放的日子/开放 在属于等待的日子等待”；“我们含苞开放/这平淡的一生”；“银河两岸的男耕女织/恢复天空的繁华”。这一切，只是玫瑰从根开始蔓延的缘故。

从天津到成都，从成都到西昌，从大连到鞍山，从鞍山到包头。那些亲情与爱情的交织，那些疲劳与汗水的交织，诗人在99朵玫瑰里，更多提到的是叶子和泥土，还有根须。因为诗人一直在思考，“我一直在想玫瑰是不是玫瑰/我们需要的玫瑰是不是玫瑰”，因为诗人一直清醒，“玫瑰的香是内心感受出来的/它永远没有凋零的日期”。尽管，“我们爱就是一生/没有爱 也是一生”，但这之间的区别，就在于玫瑰是开了，还是没有开。开了，才有幸福，这是黎阳和西雅坚持的信念，这是玫瑰盛开的理由。

“亲爱的　这些都是所有目光中的期盼/而苦难和幸福同时落在我的肩头/责任是我们最永久的幸福”；“一辈子，就是这样/先放弃一半

然后好好对待/剩下的一半”；“而我还要为了玫瑰的枝干/依旧去四处流汗”；“我要活着 和玫瑰一起/承受季节和死亡”；“我会给你

在所有的花茎中/我是你的脊柱 我是你体内的金属”。黎阳接受了一个体内装着两根金属棒的西雅，西雅接受了一个平民诗人的爱情。“渐渐地 靠近那台古老的花轿/掀起你的盖头吧 我古典的玫瑰/我们彼此守望了五百年/为了那一滴清晨的甘露”。

“我们从哭声中寻找到世界/在 玫瑰的根部看到了爱情”。当玫瑰回到了根部，种子就已经播种下了。黎阳知道种子的意义，西雅也知道。“这不是诗歌的 句子/就像我不是爱情的种子//不发芽一生也得不到/欣赏”。花朵回到土壤。种子萌发春天。这就是平民的玫瑰爱情。这就是世间真的传奇。这就是黎阳献给爱人西雅的99朵玫瑰。“99朵玫瑰 一枝/有些沉重 一只手拿不动/亲爱的来帮我双手/我捧着,你托着/我们慢点走”。

2008年11月18日

抵达声音的玫瑰

——再谈黎阳的爱情长诗《情人节后的99朵玫瑰》

西雅

诗歌溯其渊源，应还原为歌，首先是歌，其后为诗词。远古的《诗经》、汉代的《乐府诗集》、唐宋的词牌、以及元曲，无不如此。声音，赋予这些文字，以更加丰满和独特的美感，而后落入纸间，传承流转至后世。今天的它们失去了声音的辅助，仅仅成为纸上的文字，已经丧失了最初的艳丽与情趣，成为了文字的化石，没有了鲜活的生命。

黎阳的爱情长诗《情人节后的99朵玫瑰》，从其文字本身来说，并无格外特别之处，其诗歌里的比喻、意象、宗旨、立意，均显得平常普通。但若有心仔细阅读并揣摩，能够从这首长诗里感受到与众不同的音乐美感。这不是一首平庸的爱情长诗，这实际上是一首具有古典风格的爱情民歌。它具有鲜明的音律节奏，以及优美婉转的声韵。

民间音乐有着蓬勃的生命力，较之时尚的流行音乐更加触动心灵。它们往往是一个地区草根的浓烈生活写照，采用口口相传的方式，以记忆复制给一代又一代，融入当地的生活，融入一个民族的血液之中。比如新疆的十二木卡姆、西藏的《格萨尔王》说唱、蒙古族的长调、侗族的多声部大歌、苗族的飞歌等等，这些被列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民间音乐，均是一种有声的诗歌，带有浓厚的抒情意味，兼具叙事功能。很多少数民族没有文字，就是依靠这种传唱的诗歌，作为历史的记录。这些有声的诗歌，都有其固定的节奏和韵律，有规范的主旋律和变奏曲。其吟唱的主题反复出现，旋律悠扬舒缓，间或激烈、短促，往复盘旋，节奏鲜明突出，简单上口又好记，因此能够深深扎根在民间。

黎阳本身是学声乐出身的，这样的诗人，或许比一般的诗人，更能领悟音律和节奏对于诗歌的影响。让诗歌回到滥觞，回到音乐的怀抱，回归声音的疆域，这也许是诗人黎阳用了整整一年时间创作这部爱情长诗的隐含目的。只有真正地沉下心来阅读这部诗歌的人，才能聆听到这朵玫瑰的天籁之声。

《情人节后的99朵玫瑰》共有99首诗歌加上一首引子，实际上是100首。在这100首中，有47首采用了三段式，这正是这部诗歌中使用频率最高的节奏，亦是最稳定的节奏，整体上使这部长诗的音乐显得比较简洁、明快、轻盈。另有34首采用了四段式，15首采用了两段式，这种稍长或稍短的变奏，使得这部长诗的音乐富有变化，时而舒缓悠扬，时而铿锵有力，具有流水的音质。

“每个音符都有自己的 声音

七 当我唱到你

我就想到西

我们合在一起

就是一个小节

所有的音乐都是靠我们建立”

在第七首中，诗人首次把这朵会唱歌的玫瑰亮出来，已经交代了这部长诗所蕴涵的音乐特质。它不是普通的玫瑰，亦不是一般诗歌里的玫瑰，它是一朵会唱歌的玫瑰。它全部的韵律，包含在诗人对于爱情的理解，对于爱人的思念，对于生活的向往，对于情感的倾诉之中，它发出的声音，只有用心聆听的人，才能够享受到。这美妙的音乐，巧妙地隐藏在一个一个的汉字中间，隐匿于分段的小节中间，只有轻轻拨开这些繁花绿叶和枝干，才能够听到美丽的旋律，来自空间深处。

“即使秋后走在上面 你还可以

闻到春天的气息 我只是你的枝干

你尽情地歌唱吧 哪怕太阳下山

月亮回家 我们还走在一起”

第十八首。这歌声里，明亮而又饱满的音色，难道不使人沉醉于诗人所营造出来的春秋与日月之中吗？这简单的词句，具有传统民歌的优美朴实特色，诗歌的美感由此生出经典的旋律。

“玫瑰是辰光中第一个念头

在心灵的草原上放牧

横笛悠扬 马头琴欢畅

你和我在叶子上聆听岁月的和声”

在第四十九首中，诗人首次让这首歌的伴奏乐器亮相出场。横笛、马头琴，有着浓郁地域特色的民间乐器。横笛来自西域，音色清脆、高亢、透明而圆润，独奏、合奏均具特色，表现力丰富，主要借助气息来表现音乐。而马头琴来自蒙古高原，音色清晰、明亮，宜于奏出丰富的泛音，最擅长演奏柔和细腻的抒情曲调，特别适宜演奏悠长辽阔的旋律，主要借助琴弦的摩擦来表现音乐。这两种乐器的配合，使得整部长诗的音乐质感更加突出，悠扬明快，细腻欢畅。闻弦歌知雅意，诗人的这种处理为诗歌增添了无可替代的魅力。

“从来没有对黎明感到陌生

就像一个美丽的星空

突然开满玫瑰

当两只手都不能举起的时候

我们是否能够看到玫瑰

还在鲜艳

玫瑰下的果子 蛇

还有农夫继续歌唱”

第六十三首的结尾，运用歌声的两句，颇有余音缭绕之感。从“开满玫瑰的星空”，到“两只手都不能举起的时候”，再突然转向“玫瑰下的果子 蛇 / 还有农夫”，场景的三次转变之快，凸显了诗人把握诗歌节奏变化的功力，显现了诗人内质能量的爆发，其空灵、飘忽的美感，只有流动的音乐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在第六十七首的开篇“玫瑰的声音从叶子里发出”，只此一句，惊破霓裳羽衣。玫瑰的歌声原来在诗人看来，并非来自于花朵或者是花蕊，而是来自于朴素平常的叶子。诗人反复对于叶子这个意象的运用，在这部长诗中显得尤为突出，“而朴实的叶子 才是真正的爱情”（第八十四首），“这些曾经挂怀的叶子”（第九十九首），日子是叶子，生活是叶子，爱情还是叶子，玫瑰最后也是叶子。因为在诗人的眼里，“九十九与一 一样 / 无论怎么峰迴路转 / 这些都一定会被灰尘掩盖 /就像那些足迹在我们心灵深处 / ……九十九的归一”。

此刻，玫瑰的音乐，变得充满了禅意，悦耳动听之外，有一丝超脱的表情。欢喜与平淡之间，亦相生相寂，这爱情到了一个阶段，就会有理性的结局。九九归一。所以，有人在评价黎阳的这部长诗时，曾经酸味十足地提到“建议低八度写作这样的爱情诗歌”，实际上只能说明他根本没有细读这部诗歌。诗人已经在非常低八度地写作这部诗歌了，他已经把理性化作了整部诗歌最核心部分的音符，因此才有这部诗歌的第二十八首出现在第九十九首都写毕之后。

诗人用心良苦。九十九都已归了一，第二十八首的“最后一朵”，“孤标傲世偕卿隐，一样开花故欲迟”。“我相信这不是最后一朵” ，“也不是当年红红的第一朵” ，“但是这是我今生要一直 / 紧握在 手 心的一朵”，一连三个排比句式的“一朵”，既叙事，又抒情，富有哲理，又灵动跳跃。歌声至此，有一个回荡的还复，从一个高亢徐徐降落。诗人在这部长诗的终结篇中，终于把玫瑰这个意象，成功转换成爱情这个意境。歌欲止，而声不断。

如果说，这部《情人节后的99朵玫瑰》的每一首诗是一支乐曲，那么这100支曲子既是主旋律的有机组成部分，同时又是具有和声特色的独立乐曲。它如同一部绵长浩大的民间情歌，反复吟唱着玫瑰、盛开、凋零、路和桥、叶和根、云彩和日月、幸福和爱情，它歌唱着温暖、美丽、永恒与过去，它歌唱简单的词句，表达真挚的情意，让佛与禅隐匿其间，叙述时光刻度上的春夏秋冬与人生刻度上的悲欢离合，连接曾经的历史与未来的期望。这100朵抵达声音的玫瑰，盛开出一个诗歌的花园。

西雅2008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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