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世团  笔名那山，1960年代生于广西岑溪，1987年进入北京外国语学院亚非系英-越语专业学习。1993年-2002年在中国驻越南大使馆文化处工作。2002年获越南政府颁发的“为越南文化通讯事业”奖章。20世纪90年代开始诗歌、散文、小小说创作。作品刊于人民日报、光明日报、诗刊等媒体。曾出版作品有散文集《那山的回响》、诗集《时间线上的音符》。

越南，一个柔软青翠的国度

吉建芳

一所小学还是中学的门外，电动车、摩托车上，一张张急切的家长的脸，正在焦急等待即将放学的孩子。路边，或搭着凉棚整齐摆放或露天随意散乱摊开的新鲜果蔬，买的人和卖的人各自忙碌。近处是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卖花人，车前车后都是香气四溢的鲜艳花卉；远处是一对骑摩托车的情侣或夫妻；再远处是路边停泊的各色车辆和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绿篱和高大挺拔、枝繁叶茂的树木；更远的远处，是城市里的大厦和高楼。

一场看上去很是高大上的演出现场，一栋飞檐翘角、雕梁画栋的古代建筑，一座钢铁建造的坚固大桥，一个蠢萌可人的陶瓷质地的动物手办，一处时尚前卫的街头涂鸦，一株从树缝里顽强长出的植物幼苗，一个街头书店的书架一角，一个面朝大海默默伫立的女子侧影，一大片一大片安静齐整的街边草坪，一弯绕城而过的清澈碧水，一位在灯光绚烂的舞台中央忘我表演的艺术家，一个随着音乐疯狂舞动着的长发妙龄女子，一个庄严肃穆的升旗仪式，一个身着长裙飘然远去的优雅背影，一艘安然停泊岸边的小小渔船，一条笔直地伸向远方的城市铁路，一个坐卧于摩托车上安静读书的青年男子……捂脸，逃！

我想，我再也不能这样絮絮叨叨、啰啰嗦嗦、没完没了地铺陈下去了，否则，如果你不疯，我就要疯了。事实上，每一个画面在我的叙述之外，都还有许多的看点，而我所说的，不过只是其中之一二。

那么，亲爱的你，我到底想说些什么？！

很显然，刚才罗列的都是一些静态的、被定格于某一瞬间的画面，但毫无疑问的是，它们全都来自于动态的、火热的当下的现实。根据这些有限的文字叙述，你一定不明白这是哪里，对么？南方，还是北方？内地，还是沿海？

其实当我自己一遍遍一幅幅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浏览这些图片时，心里也是有些惶惶然的。它们，究竟来自哪里？！因为从画面中人们的服饰和建筑物的造型等，很难一眼看出其出处。

我决定不再绕弯子兜圈子了，答案就直接告诉你吧：它们，全都来自我们的邻邦——越南。

之后，我用断断续续的时间阅读了围绕这些图片而作的中越文对照诗篇，并用一整天的时间再一次对所有图文全都认真深度阅读后，一种从未有过的激情从心底慢慢升腾起来。我想，我是不是应该写些什么，以释放自己难抑的情绪。

首先感谢智能手机。是它，让天涯变成咫尺，让任何距离都变得不是问题。话说某一天晚上，我跟彭世团先生在微信上提及我的一篇旧文的事，一番东拉西扯之后，彭世团先生发来他即将出版的一部书稿。我欣欣然地打开后就开始浏览，谁知这一看不打紧，看着看着，我的情绪愈发高涨起来。起先只是在手机上敲文字，很快就发现一个个敲下的汉字已来不及表达自己当时激奋的心情，遂对着手机就是一番情绪激昂的语音输入，语无伦次的话语中满满的全是惊喜和诧异，这在我们以往的交流中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以至于通话结束后好一阵子，我都陷入那种亢奋激动、意外而又惊喜无比的情绪中不能也不愿走出来，差一点就陷入失眠的泥淖。如果不是次日一整天都有各种任务在等着我，想必那一晚上都会反复翻看那些精美的图文。

我，真是太激动了！

媒体工作者的身份，加上个人爱好的因素，我曾看过一些关于越南的图片和文字。不敢说看过很多，但比起常人来说着实不少，理论上讲，似乎应该不会见怪不怪。哦！No。也许正因为见多了那些人们以各种名义拍摄并被层层过滤后通过主流媒体呈现的，痕迹明显、目的明确的图片，一幅又一幅，一组又一组。它们大都面貌相似、场景相近，浮光掠影又浮皮潦草。多是一些异邦的主要文化景观或旅游景点，以及那些特征明显的民族服饰包裹下的商贩或路人，且多停留在一眼即可洞穿的浅薄层面，其中自然不乏一些“伪民俗”的做派。

请原谅我的用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管怎么说，那样的东西看多了，自然难免对越南产生一种莫名的想当然的粗浅认识。先入为主地以为，人家的真实情况就是图片上看到的那个样子，貌似精神和物质尚且停留在一定层面，跟我们这样正在崛起的大国比起来，好像要往前倒退好多年似的。

因而，当这样一些更加深入的、深度的、深刻的，更加现实的、现世的、现代的，更加时尚的、潮流的、前卫的，更加不可思议难以想象也从未曾想到过的画面出现在眼前时，我的内心瞬间就凌乱了！很是为自己对越南曾经的误解和误读感到不安。

在手机已成为人类假肢的今天，在我们无论身处公交地铁、车站机场，还是任何人群聚集的地方，遍地都是“低头族”的当下，一个坐在摩托车上安静读书的异邦男子，是不是显得有些异类？！在一个漆着红色栏杆的路上，身穿一袭鹅黄色长裙的美丽女子翩然远去，飞扬的裙角不经意间露出内里宝蓝色的底裙，你会忍不住揉一揉眼睛，并脱口而出：噫！这是秀场，还是T台？不！不是的，都不是。等待或者疾驰而过的摩托车上，并不是想象中那种绚烂的民族风，甚至连摊贩的着装，都是跟你我别无二致的本真。一切都自然而然，不做作，不伪饰，不矫情。

请不要再跟我说什么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啊呸！总是拿那些虚伪的假象骗谁呢。

越南，我只想抱歉地跟你说一声——越南，原来我们真的真的真的误解你好多年了！

在此，请让我对认识多年的彭世团先生介绍几句。

彭世团先生既不是职业摄影人，也不是专业作家或诗人，更不是翻译家，而事实上，他的摄影水平、翻译水平和诗歌创作水平堪与专业人员试比肩。从某种意义上说，比所谓的专业人员要更胜一筹。只因为，他的摄影在专业技术之外，更有文学的、文化的、文艺的，以及丰富多彩的人生经历、阅历和远见卓识滋养着，自然远不是单纯意义上眼到、心到、手到那样的所谓专业。

他的诗作题材宽泛广博，不一而足。既有国家的城市的、文化的、文学的、文艺的大景致，也有一树一花、一叶一茎、一时一事的小情调；既有伤春悲秋、吟风弄月、叹鸟叫虫鸣，也有小桥流水、渡口人家和广场街边；既关乎亲情、友情、爱情及各种人间真情，也关注市井的、生活的、烟火的各种鸡零狗碎………如果说彭世团先生一切皆可入诗，实在一点都不为过。

诗作的那些题目，朴素而纯粹，简单又明了，并不会让你阅读的时候有一种玄乎乎、模棱两可、不知所云、不明就里之感——《渡口》《湖边》《冬夜》《拂晓》《早市》《做饭》《升旗》《时尚》《柚子树》《两朵花》《上老街》《扫落叶》《青柠檬》《伞园神》《行走河内》《走进书店》《时间如水》《鸟飞巢空》《越南国家博物馆》《在河内大剧院》《夜临首丽公园》《巴亭广场清晨》《站在院中听鸟鸣》《我要到月亮上去》《爱情像你的头发》《拿个枕头代替思念》《孩子，找个树洞种花去》……

那些诗句，散发着一种灵性，一种灵动，一种看似信手拈来实则是作者多年来学养、学识和生命历练相互杂陈、融汇、发酵、淬炼的精华呈现。它们不说教，不扭捏，不沉溺，不堆砌，不虚无缥缈，不无病呻吟，不故弄玄虚，不人云亦云。最主要的是，它们大都是向上的、向阳的、向善的，渗透出一种温暖的、热烈的、蓬蓬勃勃的旖旎气象，让你在不知不觉中，方才觉得无论阴雨连绵还是夕阳西下，无论多么伤心失望或是幽怨难挨，终究会有希望，有美好，会有阳光灿烂的未来。

“思念是一个梦/红云白雾美如晚霞/思念不是梦/有缘有爱有亲情满怀//思念，就是思念/无法描画”“站在树木蔽日的院中/听鸟儿脆鸣/只想问鸟儿一声/你这么快活是否在迎春”“不知多少次/蒸煮生活/总有独特的鲜香/让希望与爱/变得生动”“春风如意到/吹过一地青/送来几滴雨/柠檬花上停”“那座老屋/无论有过多少的情感/有过多少的美好回忆/有过多少的不舍/离开，就已经回不去”“在那栋现代大楼里/有一个书店/游荡其中/几个读书的小孩/父母都像我/来回走动，漫无目的”“过去人家说河内腔/说舒服好听/现在人家说西贡腔/说那才婉转那才时尚”“夜幕降临/人乏，花蔫/剩下的几束该嫁谁家/希望与落日一起西下/且别这缤纷的城市/无语回乡//又是新的一天/花儿含苞/乘上了那辆自行车/满满是温馨的希望/流动如晚霞、晨光”……

在我们这样一个伟大的民族，这样一个日益强大的国家，根本不缺摄影人，也不缺诗人和翻译家，但缺的是像彭世团先生这样“三合一”或者说“多合一”的有识之士。客气点说，没人逼着他做什么，可他不但做了，而且坚持做了许多年，并且已经做到了相当的程度，实属难能可贵，实在不可多得。这就是为什么当我每次翻看这部书稿时都会激动不已的真正原因。

像彭世团先生这样集高超的摄影水平、优秀的诗歌创作和优秀的中越诗文翻译水平俱佳的牛人大咖，我不敢说绝无仅有，但绝对不会太多，客气点说，应该是屈指可数。写到这里，我斗胆说一句，这部图文并茂的中越对照诗选，不应该只是单纯意义上的一部个人作品集，更应该是一部不可多得的中越文化交流的著作，是国人了解越南、更进一步认识并认知越南的真实参考。如是，那么抛开身份和职业来说，彭世团先生更像是一位中越文化交流的使者，一位不可多得的文化大使！

（注：彭世团，笔名那山，1960年代出生于广西岑溪。1987年进入北京外国语学院亚非系英-越语专业学习。1993年-2002年在中国驻越南大使馆文化处工作。2002年获越南政府颁发的“为越南文化通讯事业”奖章。20世纪90年代开始诗歌、散文、小小说创作。作品刊于人民日报、光明日报、诗刊等媒体。曾出版作品有散文集《那山的回响》、诗集《时间线上的音符》。其新作《走过河内——越中对照诗选》由南方出版传媒花城出版社于2018年12月刚刚出版。）